烏夜啼·昨夜風兼雨
昨夜風兼雨,簾幃颯颯秋聲。燭殘漏斷頻欹枕,起坐不能平。
世事漫隨流水,算來一夢浮生。醉鄉路穩宜頻到,此外不堪行。
翻譯
昨夜風兼雨,簾幃颯颯秋聲。燭殘漏斷頻欹枕,起坐不能平。
昨夜風雨交加, 遮窗的帳子被秋風吹得颯颯作響。蠟燭燃燒的所剩無幾,壺中水已漏盡,一次次的斜靠在枕頭上,輾轉難眠。 躺下坐起來思緒都不能夠平穩。
世事漫隨流水,算來一夢浮生。醉鄉路穩宜頻到,此外不堪行。(一夢 一作:夢裡)
人世間的事情,如同東逝的流水,一去不返,想一想我這一生,就像大夢一場。隻有喝醉瞭酒才能排遣心中苦悶,別的方法都行不通。
參考資料:
1、(南唐)李煜.《李煜詞選註》:吉林文史出版社,2001.06:86
2、[南唐]李煜.《李煜集》:三晉出版社,2008:52
註釋
昨夜風兼雨,簾幃(wéi)颯(sà)颯秋聲。燭殘漏斷頻欹(qī)枕,起坐不能平。兼:同有,還有。簾幃:簾子和帳子。簾,用佈、竹、葦等做的遮蔽門窗的東西。幃,同帷,帳子,幔幕,一般用紗、佈制成。颯颯:象聲詞,這裡形容風吹簾幃發出的聲音。燭殘:蠟燭燃燒將盡。殘:盡,竭。漏斷:漏壺中的水已經滴盡,表示時間已經很晚。漏:漏壺,為古代計時的器具,用銅制成。頻:時常,頻繁。欹枕:通彀,斜,傾斜。欹枕:頭斜靠在枕頭上。平:指內心平靜。
世事漫隨流水,算來一夢浮生。醉鄉路穩宜頻到,此外不堪行。(一夢 一作:夢裡) 世事:指人世間的各種各樣的事情。漫:枉然,徒然。浮生:指人生短促,世事虛浮不定。浮,這裡為短暫、空虛之意。醉鄉:指人醉酒時神志不清的狀態。穩:平穩,穩當。宜,應當。不堪行:不能行。堪,能夠。
參考資料:
1、(南唐)李煜.《李煜詞選註》:吉林文史出版社,2001.06:86
2、[南唐]李煜.《李煜集》:三晉出版社,2008:52
賞析
這首秋夜抒懷之作,具有李後主詞的一般風格。它沒有用典,沒有精美的名物,也沒有具體的情事,有的隻是一種顧影自憐,空諸一切的觀念。一切都是那麼樸素,那麼明白,卻又令人低回與困惑。大約是詞人後期之作吧。讀這類詞,最要玩味其中環境氛圍的創造,和抒情主人公淺貌下的深衷。
“昨夜風兼雨,簾幃颯颯秋聲。”開頭兩句是說,昨天夜晚,風雨交加,遮窗的帳子被秋風吹出颯颯的聲響,窗戶外傳來瞭令人心煩的風聲雨聲,整整響瞭一夜。首兩句寫秋夜風雨,完全是白描化的。表面看來,風雨大作,怪嘈雜的,其實除瞭“颯颯秋聲”外,此時更無別的聲音,反而見出夜的寂靜。令讀者覺得其境過分清冷,幾乎要倒抽一口冷氣。此種詞句,最見後主本色。
“燭殘漏斷頻欹枕,起坐不能平。”這兩句是說,蠟燭燃燒得所剩無幾瞭,壺中水已漏盡,我不停的多次起來斜靠在枕頭上。躺下坐起來思緒都不能夠平穩。這兩句出現瞭抒情主人公,這人物給讀者的第一個印象便是他過於清醒,他熬到“燭殘”,聽得“漏斷”(更鼓歇),可見是一夜未曾入眠瞭。這清醒狀態的描寫,正好逼出下片的感慨。另一個印象便是它方寸煩亂,“頻欹枕”的“頻”字,表明他在床上是輾轉反側,五內俱熱。後來幹脆不睡瞭,但內心仍不平靜,表現在動作上便是“起坐不能平”。他到底為什麼,這恰恰是詞人不喜道破的。
“世事漫隨流水,算來一夢浮生。”這兩句是說,人世間的事情,如同流水東逝,說過去就過去瞭,想一想我這一生,就像做瞭一場大夢,以前榮華富貴的生活已一去不復返瞭。過片之後,全屬抒情。這也許是最一般最普遍的人生感慨瞭,但對於不同的人,其中包含的人生體驗之具體內容,則可以是各各不同的。此即《維摩經》所謂“佛以一音演說法,眾生各各隨所解”。後主詞所以能引起後世眾多讀者的共鳴,原因也在於此。這兩句中的“漫”(作空解)、“算來”,表現出一種空虛、疑惑、迷惘感,是很傳神的。
“醉鄉路穩宜頻到,此外不堪行。”末兩句是說,最醉鄉夢裡平坦,也無憂愁,可常去,別的地方不能去。主人公無法擺脫人生的煩惱,卻是因為他太清醒,太執著。最後兩句,說穿瞭便是一醉解千愁,可詞人換瞭個比喻性的說法——“醉鄉路穩”,則其反面是醒者行路之難,故雲“此外不堪行”。
全詞比較鮮明地體現瞭李煜後期作品的特色:情感真實,清新自然。尤其是這首詞,作者對自己的苦痛毫不掩飾,把自己的人生感慨明白寫出,不假飾,不矯情,簡潔質樸,有現實感,雖然思想情調不高,但藝術價值不低。
參考資料:
1、(南唐)李煜.《李煜詞選註》:吉林文史出版社,2008:85-86
烏夜啼·昨夜風兼雨翻譯
翻譯:
昨天的夜晚,風雨交加, 遮窗的帳子被秋風吹出颯颯的聲響,窗戶外傳來瞭令人心煩的風聲雨聲,整整響瞭一夜。蠟燭燃燒的所剩無幾,壺中水已漏盡,我不停的多次起來斜靠在枕頭上。
躺下坐起來思緒都不能夠平穩。 人世間的事情,如同流水東逝,說過去就過去瞭,想一想我這一生,就像做瞭一場大夢,以前的榮華富貴生活已一去不復返瞭。醉鄉道路平坦,也無憂愁,可常去,別的地方不能去。
烏夜啼·昨夜風兼雨賞析
賞析:
詞的上片,主要寫作者的淒苦境遇和無奈情態。“昨夜風兼雨”,不從日而偏從夜寫起,是寫作者悲懷愁思的夜不能寐,“風兼雨”與“颯颯秋聲”相對應,是渲染環境、氣氛。在這種淒涼寒苦的景色中,作者的心境是可想而知的。之所以說“昨夜”,當還有一種不堪回首的感觸在其中罷。這裡雖然客觀的寫景,但主人公的形象,尤其是他的彷徨、鬱悶的心情卻已隱然可見。接下來二句就是直寫瞭。李煜在《喜遷鶯·曉月墜》中曾有“無語枕頻欹”之句,與此句“燭殘漏斷頻欹枕”用意相同,但所思不同。以前是懷想佳人,君存情愛在先,如今卻是是國破傢亡成階下之囚,境遇不同,感觸自是相異,於是看“燭殘”、聽“漏斷”,雖然仍是“無語”,但卻已是“起坐不能平”瞭。“不能平”的不是身體,而是心境,這一次是連夢都沒有瞭。上片雖似寫景為主,描摹情狀,但事實上作者那種愁思如潮、鬱抑滿懷的心情卻已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,深沉而又摯切。
詞的下片以抒情為主,抒發作者的切膚之痛和人生感慨。這既是“起坐不能平”的原因,也是“起坐不能平”中思前想後的結論。“世事漫隨流水,算來夢裡浮生”,昨日一國之君,今日階下之囚;昨夜歡歌笑語,今夜“燭殘漏斷”,明日明夜呢?作者的苦痛遭遇,不能不使他有人生如夢的感慨和浩嘆。一個“漫”字,極空虛,極幻妄,準確地傳達瞭作者的萬千思緒。一個“算來”,既說明作者是總結回顧瞭自己的過去得出的結論,但同時也傳達出作者的那種十分迷惘、無奈的心情,同“漫”字一樣地生動、傳神。作者的這種慨嘆是沉痛的,但同時也是消極的,於是作者寧願醉去不醒,寧願迷迷糊糊,“醉鄉路穩宜頻到”,原來作者指望的是一個“穩”字,一語道破天機,作者處境的危險困苦不言自明。所以我們並不能從這個角度太過嚴厲地去批評李煜的頹廢消極思想,環境使然,差可理解。更何況即便如此,李煜也仍是難逃惡運,不久於世。
全詞比較鮮明地體現瞭李煜後期作品的特色:情感真實,清新自然。尤其是這首詞,作者對自己的苦痛毫不掩飾,把自己的人生感慨明白寫出,不假飾,不矯情,簡潔質樸,有現實感,雖然思想情調不高,但藝術價值不低。